朝著必然的方向前進: 三木森《河流》新書發表會

我在高雄出生、長大。小時候離家不遠的地方有一道高高的水泥牆,越過牆即是高雄港。少年的我走過牆外的樹下,深信自己有一天會去到牆的另一邊,跟隨海鷗奔向那一個陽光明亮、天空湛藍的世界。

在等待出發的童年,我有一本心愛的書,那是介紹各地奇風異俗的畫冊,書裏有各大洲不同人種的傳統服飾。我發現,若是從服飾艷麗的角度來判斷,黑人無疑是最尊貴、最快樂的一種人。我開始想要知道,這些世界上最快樂的人講的是什麼語言。大人們告訴我:要成為世界上最快樂的人,只要好好學習英語就夠了。於是我認真學英語,而且心裡越來越篤定:有一天我會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去說英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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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學畢業那一年,我在台北搭公車和一位婦人閒聊起來。她得知我準備出國,很熱情地問我去哪一州。我笑笑回答道:「歐洲」。

雖然最後我決定不去美國,我卻一直很喜歡英語。它是莎士比亞的語言,只要朗誦幾句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對白就會立刻感到口齒留香。同時因為它是我的第一外國語,所以它在我的主觀感覺裡代表了解放和自由。相對來說,使用法語常常不自覺擺出外交官的姿態,瞻前顧後。我不知道講法語的人是不是都很快樂,但我相信它確是世界上最優美的語言之一。

人生與旅行,不也是這樣?我們確信有什麼事會發生(去很遠的地方,說英語),結果事情真的發生了(去很遠的地方),但卻不是依照我們想像的方式發生(不說英語,說法語)。

然而,意料不到的事還多著呢!比如說,我們可以走遍地球上許多角落,卻忘記了一個人的心就是一塊需要探索的大陸,一畝需要灌溉的苗圃。再比如說,遼闊的世界沒有盡頭,但在你不注意的時候,青春已經不在前方,而是在背後……

我們在驀然回首時記得最深刻的往往是那些不在計劃之中的事。衷心祝願 Mori「朝著必然的方向前進」之時,讓沿途繽紛燦爛的花朵和果實豐盛你開放的生命。所有你走到過的地方,都將友善地指引你的心,向起點的方向靠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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