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avid-Umberto Signoretti 為巴黎資深圖書館員,多年來收藏中國和其他亞洲國家兒童文學讀物,並透過個人網站和讀者分享其心得與分析。他持續關心鴻飛出版品並采訪2023年11月新書 Le Son du silence 的作者卡崔娜金齊藤 Katrina Goldsaito 、中文版《寂靜的聲音》譯者游珮芸與法文版譯者葉俊良。游老師以中文回答的部分轉載如下。采訪全文請參考其網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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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各種聲音從英語翻譯成中文的過程是輕易、自然還是需要進行改寫?
需要進行改寫,沒有辦法一一對應原來的狀聲詞。譬如水的聲音,中文裡慣用的有哪些,輕柔的流水聲、雨滴的聲音、大海波浪的聲音等等,要先去搜尋中文慣用的狀聲詞是否有適合的。但若是原文也是新創的詞,則可對應新創狀聲詞,此時,就盡量找漢字裡相近的「音」,最好是有「口」部的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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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您的角度看,狀聲詞本身是否自成一種攜帶意象的語言?講中文的孩子自有一套狀聲詞構成的語言嗎?
是的,狀聲詞是一種攜帶意象的語言。譬如說到火車,可能孩子會說:「咻咻蹦蹦」,這是蒸汽火車時代的聲音,但是沿用至今。現在的電氣化列車,已經不會發出這種聲音了,但是他還是跟火車(電車)意象連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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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原文(英語)比起來,中文的狀聲詞的韻味、色調和聯想是否和日語一樣,能與口語表達達成高度的配合?
中文必須用漢字來表現,所以狀聲詞的使用比起日文,受到很大的侷限。因為每一個漢字除了聲音,都具有形象與意義,而且書寫筆畫也多。日文雖然也用漢字,但也有平假名和片假名,假名的系統可以只呈現聲音,且筆畫少, 不具備形象和意義,各種排列組合都有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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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世界的人聽到的聲音是否相同?狀聲詞是否能被翻譯?這是否和文化差異有關?
根據個人聽覺的敏感度,聽到的聲音應該是有些微差別的,但大致相同。但要將聽到的聲音,轉成傳遞的訊息,必須經過語言,人們會使用慣用語言的發聲方式,來「轉譯」聽到的聲音,所以必然會有文化差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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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為作者、翻譯者和兒童文學教授,您認為英語繪本最不易被翻譯/ 改寫成中文的是何成分?中文版與英語版最大的差別通常是什麽?
就如您提出來的,有關語言聲音(狀聲詞)的問題,這跟使用語言的文化有關的部分,都會是在翻譯上比較困難的地方。翻譯上還有一個叫做「文化辭」的語彙,就是某個文化特有的物件或是活動等,另一種語言文化中沒有這樣東西,這時候就需要新創詞,或是加註解,或是以說明的方式翻譯。因此,同一本英文繪本,交給不同的中文譯者,一定會出現不一樣的譯本。我的翻譯繪本的原則會考量到繪本的讀者、圖文搭配的效果,同時,我也會想像,如果作者是台灣人,那他會如何表現每一段文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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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方讀者讀無字書、沒有明顯結局的故事、或者以聲音與寂靜為主題的繪本可能會感到不自在或不習慣。臺灣成人讀者是否更能接受這些特性?同一個繪本故事用英語和中文表達,文字會扮演相同的角色嗎?
其實,不管東方或西方,或是任何地方,只要是教育體系以「文字」為標準的,人們對於無字書都會感到 「不確定」; 不確定自己是否讀對故事的意義。至於沒有明顯的結局,對於習慣「經典童話故事」基模(Schema)的讀者,都會覺得不自在。因為他們覺得故事應該是有結局的,不管是從此過得幸福快樂,或是壞人被打敗了,那樣可以安心蓋上書本。對於有經驗的讀者,則不會有這樣的問題。至於同一本繪本故事,不管用中文與英文表達,文字都應該要扮演相同的角色,這是譯者需要的鍛鍊和功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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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您要講一個發生在臺灣的故事,裏面的聲音和狀聲詞和一個發生在北京或香港的故事會一樣嗎?
目前我慣用的書寫語言是北京話(很接近),所以可能也很接近發生在北京或香港使用北京話的故事。但是,若是我用台灣話(閩南話)書寫(述說),或是香港故事的故事用廣東話書寫(述說),那就會跟北京話的故事使用不同的狀聲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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